賴蛋寫寫小故事

早期的農村社會，男尊女卑的意識形態，造就了無數個看似歡樂

的大家庭。生出一個健康的男丁是每個入門的媳婦第一要務，次

者才是公婆未起身先起，煮飯打掃洗髒衣。

阿嬤的家中有九仙女，無一男丁，因此阿嬤的媽媽在家中非常沒

有地位，洗衣挑水、餵豬養雞、砍樹劈材，舉凡所以能想像的粗

活她一肩包辦了，這麼努力地拼命著只為了能保住沒地位的人，

生出沒地位的孩子，能有一口飯吃吃。

阿嬤在九個姊妹當中旁行第四，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數字，這數

字也不特別吉利，從小像沒人要的孩子，活著已是萬幸了。因此

生個男丁無限榮耀的觀念扎扎實實的在腦裡生了根，直到此生的

終了。

我的阿嬤很爭氣，一進了賴家門便一舉得男，搶在大家的前頭生

了個長孫，這麻油雞的滋味真是特別香啊。

賽過其他同輩的妯娌，阿嬤特是得意，地不掃、雞不餵、飯不煮

、衣不洗，更甚的連澡也都不洗了。

得男了呢，還怕什麼呢?地位穩固的連地震都不怕。

我的阿公念到了中學畢業，在那個時代的鄉下算是受過高等教育

的，不過迫於家庭經濟，必須放棄就學早早的外出打拼來分擔這

一大口子的經濟重擔。

男兒的最大遺憾來自於，不是懷才不遇，是明知有才但迫於無

奈，連尋求伯樂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阿公跟這樣的阿嬤，個性跟知識的差異，這輩子注定是

場戰爭的開始。

阿公在外地從打零工的小弟，不分日夜的工作來換取經驗，漸漸

的能力充足了當上了工頭，錢也多了糧也多了，但回家的次數卻

也減少了。對阿祖媽來說，看不見兒子像是心頭割了一塊肉一樣

，而割了這塊肉的人一定就是那生了長孫就目中無人的媳婦。

我的阿嬤。

我的阿嬤是個不會用心計的人，全村都似褒實貶的誇她心地善

良，為人豪邁不藏私，一條直腸通屁股呢。所以她在家所受的

委屈，全一五一十的再加些油添些醋的全讓左鄰右舍知道，左

鄰右舍的好姑婆們當仁不讓的報告給阿祖媽聽，在那個沒有電

視的年代，最好的晚間娛樂，不過就是看看別人家婆婆打媳婦

的戲碼了。

那天,阿嬤哭得特別大聲。

為了獲得婆婆的喜愛，阿嬤在她能想到的範圍裡找尋答案，就

是再生一個男丁，多子多福氣。

趁著過年丈夫在家時，盡可能的懷上第二胎。

幸運的是，得償所願。

難耐的暑熱過後，秋也盡了，我的媽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不幸的基因，延續了。